言生挥别众人,蓝忘机也学着挥手,背妥货匣,继续跟上。
中途,遇见熟客拦下拣货,他听话背过身,让言生打开匣子门,向客人推销。
客人挑绢子颇费时,难以抉择该买蝶飞幽兰款式,抑或是牡丹独艳款式。
这时言生就会发挥商人本质的诱哄客人两款都买走。
不知是否他俩太醒目招揺,妥妥人形幌子,招揽路人驻足,挑绢子的女客尚未作好决定,又有两名妇人走近,察看货匣里新鲜货色。
言生以五文卖给蓝忘机的白发带,销量最好,每个客人瞧见他绾发轻束,发带飘逸,素净高雅,增添一股尔雅风姿,便忍不住入手同一款,幻想着自家男人若系上,能否也有如此效果。
一阵兵荒马乱,待送走最后一名客人,言生停下来喝水润喉,才发现蓝忘机已默默跟着他,忙活了大半个时辰。
言生将水袋递给蓝忘机。
“把货匣放下来,歇歇吧。”
拍拍自己旁侧位置,要他也坐,就在街边一处小角落,正好日头晒不着,相当荫凉。
蓝忘机温驯照办,言生要他坐,他便坐;言生要他喝水,他便喝。
言生记得货匣暗屉里,还有十颗水煮蛋,是阿絮替他准备的小零食,方便午后肚子空空时,能稍稍填饥之用。
刚才生意火热,一忙起来,全然不觉饥饿,现在得了短暂空闲,倒真有些嘴馋。
言生取出蛋,随手敲破蛋壳,开始慢慢剥壳。
分一半给蓝忘机,心里嘀咕。
(你刚吃掉一桌金玉满堂楼的好料,我中午才咬了两颗馒头,还得分蛋给你,天理何在?)
(你自找的!怪谁?谁让你偏要充大头说要养家。)
不过看在他替他多卖几条发带的分上,这水煮蛋,值了!
两人并肩吃完,言生拿出糖罐,拈起晶莹糖球,喂自己吃一颗,也给他一颗。
“…这是?”
他含进嘴里,初尝的滋味很新奇,是他这几日都未尝过的味道。
“水果糖呀,好吃吧?我自己做的。”
他嘿嘿笑两声。
“好吃。”
他喜欢这个滋味,在口中漫开的甜孜,以及,言生两指轻拈糖,凑到他唇边,呀的一声,要他模仿他张开嘴,毫无自觉有多可爱的模样。
“真像个没吃过糖的孩子。”
言生笑他大惊小怪,却因为蓝忘机面上流露的喜爱神情,春风般温暖舒心,让他再吃一颗,给糖之前,也给了告诚。
“不能吃多,牙会坏的。”
“吃这个,牙会坏?”
言生没忍住笑。
“你到底是真傻还假傻呀?穿过来的那处,没人教过你?”
“我穿过来的那处,很安静、很冰冷,谁也不在,只有我。”
言生盯着低语的蓝忘机。
他着实无法想像,一个谁也没有的地方,只有孤身一人,会是怎生恐怖滋味。
再思及他对自己的依赖,心,有些泛软,也不觉得那么负累。
“以后呀,我再慢慢教你,你有什么不懂的,尽管问我。”
他索性当他是另一个家人照顾罢了。
“好。”
他眸光温暖,浅浅一笑,笑得仿佛…嘴里糖饴,无比甜美,蜜意掺进了眼中。
正当两人闲话瞎聊,一名富家奴婢装扮的面生女子,提裙跶跶奔近,扬声便喊。
“卖货朗,我家小姐想买东西,你随我走一趟!”
许是跑得有些急,女子口吻不算好,甚至带些轻蔑命令。
言生知道大鱼来了。
展颜一笑,拍了蓝忘机后背一记。
“好哩,马上来。含光,走,开工!”
要他扛上货匣跟过来。
女子领着两人,踏进金玉满堂楼。
今日跟金玉满堂楼可真是有缘呐,偏偏他都没吃一顿。
听说金玉满堂楼不仅膳食闻名,夜时茶糕甜品,更是一绝,即便用膳时刻已过,人潮仍不见稍减,不少公子小姐就爱来这儿喝茶吃饼、闲聊是非,道道长短。
上楼,进里间的僻静雅厢。
珠帘层层,玎珰交错,女子口中的小姐正搁箸拭嘴,旁侧另一名奴婢,立马为她斟茶。
一见小姐,言生面上笑容略止。
蓝忘机听见他嘀咕。
“真风骚!”
音量非常之小,近乎唇语,想来许是他熟识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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