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无章可循,却又必须得立下决断,此等忙碌便平添了几分焦虑一片乱象。自朝会结束,李斯一直在王城连续守了一个月没有归家,日日只睡得至多两个时辰,人变得精瘦,眼亮得精光。自西周以来,官署法度便是五日一归家,歇息一日复归官署。直到战国之世,此等传统也没有大的改变。末世的山东六国甚至比春秋时期更松,政事萧疏法度松弛,常常是小官吏蜗居在家不出,大臣则索性便回了封地。只有秦国,自这位秦王嬴政亲政,铆足了劲地昼夜运转,无一处不热气蒸腾,无一处不紧张忙碌……三日前,李斯终于昏倒在了书案,太医说是中暑又中风,非静养服药不能恢复。若非这次晕厥,大约秦王也不会强令他归家养息。
盛年之期,养息者何,便是补觉。
午后时分,李斯正在庭院树下酣睡得呼噜声震天,却被摇醒了。长子李由虽尚未加冠,却老成持重得大人一般,低声凑近父亲耳边说,秦王来了。李斯一激灵坐起,忙问到了何处?李由低声说,已经在正厅等候了半个时辰。又说,不能教秦王再等了,他已看了三次日头。李斯顾不得再听儿子诉说自己的评判,大步走到盛满清水的石槽前洗了洗脸整了整发,再戴上了那顶居家常冠,大步匆匆地向前庭去了。
“斯兄,病情如何了?”嬴政笑着迎了过来。
“臣,参见君上。”李斯很有些惶恐,毕竟秦王太忙了。
“居家无定礼。来来来,斯兄坐了说话。”
“臣已大睡三日,好多也,没病!”
“两眼还是赤红……小高子,先拿一匣冰来!”
赵高捧来了一方玉匣。嬴政坚执亲自扶着李斯躺好在草席上,又亲自用两方白布裹好冰块,一方敷在了李斯双眼上,一方敷在了李斯额头上。李斯再没有说话,泪水却从白布下流满了脸颊。嬴政笑道,你只躺好消火,听我说话便是。及至两方冰块融化,李斯霍然坐起,嬴政已经将大要说完了。嬴政说,各方战事已经没有大磕绊了,目下最要紧的是要拿出一个盘整天下的大方略来。头疼医头,脚疼医脚,是不行了。同时,朝局也得有所更新,他在离开楚地之前征询了上将军,上将军也是一般想法。此等重任,只怕要有劳斯兄了。
“君上,臣立即与廷尉府会商……”
“不。不是会商,是领事。”
“君上,廷尉是高爵重臣,臣只是长史……”
“本王,今日拜定大秦廷尉。”嬴政当头深深一躬。
“君上——”李斯挺身长跪,复扑地重重一叩。
“斯兄呵,”嬴政扶住了李斯,坐在了对面,“你我相识近二十年了,自当年那次轻舟就教,嬴政便认定斯兄乃天下大才。此后每当关节,斯兄均是风骨卓然独有主见。《谏逐客书》、治郑国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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