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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艰难地回转身,却看见她赤着脚站在地上,不禁皱眉:怎么不穿鞋。
她低头,才发觉自己没有穿鞋,于是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:急着见你,便忘记了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俯下身将她一把横抱起来,往内室里走去。
她心中砰砰跳,手中紧攥着他素白襕袍的领子,像是生怕他跑掉。
李崔巍小心地将她放到榻上,又替她盖好被子,然而她却还拽着他不放,将他扯了个趔趄,衣领敞开,露出几道新刀伤。
她惊叫了一声,就要下床去拿药。李崔巍将她按住,自己去拿了药来,却颇为见外地重新扣牢了衣领。
容姑娘,以后不要乱扯男子的衣裳。
相好的男子也不可以吗?她笑得眼睛弯起来,李崔巍却偏过头去。
相好的也不可以。他语气却是少有的板正严肃。
他将伤药放在一旁,却将她的肩膀郑重地扳向她,思虑良久,才艰难开口:
你此前说过,你与我之间,不过是露水情缘,这话,是否还作数?
她以为李太史此番要对她有一番真情剖白,于是笑吟吟地答:作数。
那么,今后便请容姑娘,继续将李某当做萍水相逢的男子,此前种种,是李某一时兴起,今后还望容姑娘另觅良人。
他眼神认真,李知容将这句话颠来倒去想了许多遍,才反应过来,他这是在跟她说分手。
李太史这是,要与我一刀两断的意思么。
他声音镇定如常,听不出喜怒悲欢:
是。李某并非良人,容姑娘不应当再与我纠缠。
你是怕日后会发生昨夜那样的案子,我会被你连累,是吗。她想也不想,仍在追问。
他没有回答,也不再看她的眼睛。
李太史,你抬头,看着我。
他抬眼看着她。眉头紧蹙,像在看一桩棘手的冤案。
她眼里带笑,声音却悲伤:我何曾怕过死。你这样为我布置后路,却是低看了我。
良久,他才咬牙回道:你的命,我赌不起。
房间里很安静,他们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相对而坐,仿佛过了千百年。
原来如此。故而,就算我现在与你在一起,你也会日日忧虑,担心我受牵连,无法真正欢喜。
她的眼神在此刻无比温柔。李崔巍受不了这样的眼神,这比让他受凌迟更加难受。
怀远。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,开口却像是自言自语:
我昨日破了一个极厉害的阵法。骑马去鸾仪卫的时候,一心想听听你的夸赞。
我只想着,再痛也不要紧,只消能看见你,我的伤便都好了。可你总是不在。
其实,只要你能在我身边,我便知足了。
李崔巍的手攥紧了又放下,他咬紧了牙关,只是一言不发。
最终,还是她站了起来。
好,李太史。我成全你。可容某今日离了你的房门,就再不来了。李太史,当真不后悔?
她缓缓地穿衣、束发,穿上革靴,系好束袖,拿起佩刀,动作比平常慢了许多。她迁延着,试图在这屋里停上一辈子。
然而他还是说了那句话。
不悔。
她扭头便走。
走出日光丰沛的院子,穿过植着幽竹的小径。她与他的爱如同五月的牡丹花期,盛开时轰轰烈烈,花期一过,便毫无预兆地衰朽下去,她甚至找不到理由哭上一场。
房间内,幽竹的婆娑树影照着李崔巍挺拔孤寂的影子,屋内仍残留着她的香气。他怔立在房中许久,才突然醒转过来,四处翻检,希图找到一些她在他房中遗留的物件,哪怕只有一根头发。
最终他在床头找到了一根束发的锦带,是她昨日解下来包伤口用的。他握着它深深嗅闻着,又缠在手上,解下衫裤,坐在榻边,手剧烈地动作起来。重重纱帘之外,看不见他的表情,几刻钟之后,他低吟一声,锦带上瞬间沾满粘稠精液。
阿容。他仰头望着床榻顶端的锦花,眉目间第一次有了悔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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